《两极》第7章 长夜3 - 上
久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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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从受过严酷训练的暗卫口中问出真话呢？ ———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。
无非是，要么放弃，要么，便彻底地打碎他。
从来如此。
如果可以像Panthera一样，拥有即便见疑于卫队仍然舍不得被放弃的资本，那么便有幸，拥有了一次“生”的机会。
只是，只有经历过才会知道，有时重生的天堂与无间地狱也没什么区别。
纪临狠狠打个机灵，回过神来。
鞭影、针/尖、牢房……意识恍惚间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，都扭曲着尽数离他远去。耳边的喧嚣戛然而止，只余眼前的一片漆黑，万籁俱静。
时至午夜，大概是体力在流失，他开始觉得有些冷了。打了个冷战，周身便瞬间浮起一层鸡皮疙瘩。好像……就是为了提醒他，他是赤身果体地跪在这里似的。
罚跪，是真磨人啊……
纪临不经意皱了皱眉，暗暗苦笑。膝盖已经不如开始时疼的那么厉害，只是连带着小腿酸胀又麻木；拔直的腰背与脖颈也僵硬得如铁板一块。
他知道，再用不了个儿把小时，膝盖以下就没知觉了，那时候，才是真的难捱。
年轻的近卫默默吸进一口气，胃间突然没来由地泛起阵阵隐痛，更伴随着些微妙的声响从内里传出来。他指尖微动，强压住想要抬手的谷欠望，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。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Panthera，竟少有的，在无人看见的一隅，悄悄红了耳朵——
他竟然，饿了。
通常情况下，近卫用餐的时间充裕，餐品甚至还很不错。只是今天第一天上值，先生的行程又忙碌，他着实没顾得上吃午饭。至于晚上——年轻的近卫那张染了颜色的面庞不禁又热了几分——想着……先生大概会叫他上来，便不敢多吃什么，只喝了杯浓缩咖啡提神。
空了一整天的胃，此时正在身体里缓慢而坚定地收缩，揪扯着旁边的脏器也跟着疼起来。
纪临悄悄攥紧手指，喉结不觉滑动了下。
从前在卫队时，也常常没粮没水地被扔在深山老林中，一蹲就是好多天。饿两顿而已，没什么大不了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在跟着先生的第一个夜晚，在这个黑暗无人的午夜，他独自跪在这里，默默吞咽着饥饿与疲惫的侵袭，几乎从未有过的，感到孤独与煎熬。
夜，真的太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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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的第一声鸟鸣，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跪在卧室外间的身影，已然摇摇欲坠。冷汗布满了整张脸，顺着额角一缕一缕地往下流，汇聚着挂在下颌上。又在漫长的等待中蒸发殆尽，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丝陌生的紧绷感。
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反复游离，整个世界，都只充斥着自己粗粝的呼吸声。
……呼……
…呼……
纪临用力睁了下眼，似是想向窗边望一望，睫毛却只微小地颤动了下。
整整一夜，他早已透支到极限了。
严格的跪姿下，热量和体力的流失都比他预计中更快。凌晨最难熬的时候，不是没有想过，就那么晕过去算了。可一秒捱着一秒，到底还是撑到了现在。仅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强迫自己睁着眼，牢牢盯住身前的长椅，本能地维持着悬于一线的身形。
“等一下。“ 门边传来细微的人声。很轻，却足以叫纪临整个人狠狠一震。
他并没忘记，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跪在先生门口。
甫一动作，膝上微妙的平衡便被打破。僵硬了整夜的身体瞬间朝旁边栽去，纪临下意识伸出手，堪堪撑住地面，才显得不那么难看。
只是下一秒，原本已毫无知觉的双膝陡然被唤醒，仿如千万根锥尖同时扎入膝盖———
嗯………纪临猛地收紧五指，生生将那一声压回喉咙，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。
来不及了……
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，他近乎绝望地闭上双眼。
肩头忽然落下一丝柔软的触感，纪临一怔，抬起头，元宋已经第一时间将件长袍披在他身上。他身后，两名仆从正安静又快速地穿过外间走进卧室。
“你怎么样？”
纪临面如金纸，不知是因为极度的消耗还是疼痛，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。他下意识拢紧长袍，指尖在柔软的面料上蹭了蹭，诧异的神色很快被掩过，“多谢。”
白日里那一把温柔清和的嗓音，竟像是生了毛茬儿般沙哑。
元宋将他一闪而过地犹豫收在眼里，轻拍了拍他肩头。“你是先生的人……
先生头疼犯了，我先进去。”
纪临点点头，循着元宋的背影，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打开，又关上。明知什么也看不见，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。
冷汗仍在不停的往出渗，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抽/干一般。纪临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什么境况，却只是缓了口气，便强压着膝上的剧痛重新跪起来。重心再次压上双膝的一瞬，藏在长袍下的指尖终于生生刺进了掌心。
一双熨折地分外平整的裤脚映入眼帘。
纪临抬起眼，没想到元宋出来的这么快。见他在自己身边停下，只道他是要将长袍要回去，便伸手去扯。
元宋按住他，“先生叫你先回去休息。”
纪临顿了顿，仿佛是花了一会儿才听明白话中的意思。“是。” 他轻轻挪动了下小腿，只是还不待抬起来，整个人便眼见着抖得更厉害了。
元宋弯腰将他架住，“要搭把手吗？”
“没关系，谢谢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元宋只觉得搭在手臂上的力气瞬间重了几分。他偏头去看，眼神不禁闪了闪：
人昏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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